榕树下的守望

他五岁那年起，就与妈妈相依为命，日子过得艰苦却开心。只是他没见过爸爸，听妈妈说爸爸去了远方，说完却哭了，他不敢再问。远方，是多远呢？到邻村学校的距离算是远方吗？对他而言，学校就是他去过最远的地方。

他很争气，成绩一直名列前茅，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他，或许他聪明，或许他听话，或许。。。他怀里藏着今天获得的奖状，这下妈妈开心了，或许她会给他奖励。于是，他决定问，爸爸什么时候回来。他计划着，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，就是最好的奖励。

没想到，妈妈端详着奖状，摸着他的头说：“好孩子，好样的，你爸爸也会高兴的。”说完，又哭了。他不敢再问，连忙搂着她，说：“你为什么哭呀？下次我也会考好的。“她搂着他，紧紧地，他不敢再问，怕母亲更伤心。是的，他的确是个好孩子。

在他心中，爸爸一直是一个谜。

村头路边，种着一棵大榕树，说不清有多少树龄了，但仍枝繁叶茂，遮盖了附近方圆几米。树旁，淌过一条小溪，清澈见底，细看，还可看清一群水晶般的小鱼。小溪两边长满了青草野花，村头大路从这里通过。于是，他决定在这里等爸爸回来。

于是，他拿来一本书，背靠着榕树。第一次看见爸爸，会认得我吗？他是第一次见我吗？我长大了啊，种种想像充满了他小小的脑袋。没有人回答，只听见旁边溪水哗哗以及冗长的蝉鸣，此外，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了。

总是，每天有空，他总会到榕树下等，满怀未知的希望一直等，他相信爸爸很快会出现的。

为此，他推却了伙伴们结伴游戏的邀请，瞒着妈妈。

今天是他八岁生日，就这样日复一日是，年复一年地等了两年。他似乎懂得了什么，但仍怀着希望等。他吃饭时发现桌上放着一块蛋糕，那是妈妈留的。他早早地来到榕树下。

还是背靠着榕树，他张望着，枝叶伸展如伞盖，树枝叶间空隙洒下的太阳斑驳的光影，头仰累了，低下头，看见一只小蚂蚁爬来爬去，是迷路了？去找食？他用手指一碰蚂蚁受惊似的，更急了。他扯下一小块蛋糕，放在它前面，继续仰望，然后眼前的一切朦胧了。忽然，他发现已坐在爸爸的肩头上，正摘取那最高的一片嫩叶，但当他低头想看清爸爸的脸时，模糊了，然后一切都模糊了。他醒来，原来是一个梦，周围还是哗哗的水声和冗长的蝉鸣。他索性躺在草地上，眼睛看着斑驳的光影，回想着刚才的梦，他哭了，眼泪顺着太阳穴，到双鬓，然后流入耳朵，他没有理会，忘情地哭。爸爸，你在哪里，他在心底这样呼喊着……坚持却没有换来结果的等待。

有一天，妈妈对他说：“你不是说想见爸爸吗？你长大了。”但他却没有意外的惊喜，仿佛一切在意料之中似的。妈妈带着他来到一座坟前：“这，这就是你爸。”说完妈妈又哭了，他看着眼前的坟，却没有意外的悲伤，仿佛一切又在他意料之中似的。

“这里就是我对爸爸的所有记忆”多年后，他重回时抚摸着树干说。没有回答，听到的是哗哗的流水声和冗长的蝉鸣。

（港航管理系 冯权义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