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大衍之数,一个知命之年。比起山河自然的镌刻,五十年不算长,可这么一个五十年,几代人的青春就过去了。这个世界那么多人,哪个人能拥有几个五十年。而我却在恰好的时间,恰好的地点,以意外的姿态,遇见这五十年来和风浪搏击、与日月同光的海燕。
五十年华诞,广州航海学院如黄埔大桥旁的海燕,跨过了半个世纪的风雨。五十年的结束,是又一个五十年辉煌的再生。而我们在这再生中度过的短短一年,却是航院升本转型、变化最大的一年。航院的变化如此迅猛,一年的改变多过十年,就像青春的驻足一岁比一岁短。
蝉鸣声声声几许,时令已入秋的南国照样是满目盛夏青翠的光与影,在绿云般的树冠交错层叠下隐现出广州航海学院的南校门,灿烂的万缕阳光直照镀金的校名。和广州航海学院的初相遇,第一眼不是照片里恢弘的海燕广场与阳光下划出彩虹弧线的喷泉,而是人群中穿梭的庄重且具有活力的白色身影。我以为自己会有失落感,奇妙的是,一种认定的归属感就这样扎根了。那时候并没有想到,这道看上去有些年久的南校门和那棵花开如火的木棉树,竟伫立在综合楼前默默迎送往来了五十年。
大二搬到了环境优越的北区新宿舍,偶尔去到南校门,面朝综合楼一步步后退,直到天台的栏杆出现在视线里,才颇为感慨地想起大一住在综合楼时最爱去的天台。记得天台上可以看到黄埔大桥橘色的路灯延伸到不知处的夜色中去,倚着栏杆,在晚春沐微雨,在夏末数繁星,在深秋浴暖阳,在初冬观残月,在小台灯明暖的光线里围成一圈说笑谈心;记得有着紫色闪电与惊人雷响的春寒雷雨后,牛蛙悠长响亮的叫声扰人清梦,竟连日回荡在宿舍楼下,久久不散;记得综合楼前的树叶一夜便掉光了,一夜抽出新芽,再一夜满眼葱翠,踩着落叶去上课,归来青丝缀上了嫩芽,不知现在是否依旧……作为也许是最后一届住在综合楼的女生,对综合楼很是不舍。如今北区那看似遥远的路途,在数着脚步走路时早已不再漫长。去年满是杂草的荒凉土地也修建了篮球场,几多活力与朝气。一年时间亦能沧海桑田,许多记忆不靠着照片便只能随不再生的杂草消散远去。愿每一代航海人的记忆能随着学校的变化,不断重塑,不断更新,随着一个再一个五十年……
这一年,说到广州航海学院最大的变化,就避不开新航海楼的落成,这使得由北区看往本部的场景更加完整与壮阔。曾在出校门的人行道上,比划着新航海楼的宽度和高度,奈何数学不好,怎么都算不出新航海楼究竟有多大,只能点点窗口数量,悻悻地想比教学楼大就是了。宿舍卧谈会,听着读海乘方向的舍友上完培训课后绘声绘色的讲述,不知自己以后是否有机会去新航海楼上课,但可以确定的是,毕业之后文理楼在我回忆里的分量会是很大的——上专业课、办欢送会、看绘画展、时常掩额挡住泳池反射的粼粼波光……
行政楼前树茂花繁,几乎每周都能看到一树繁花次第开。现在往来行政楼,总不自觉就走了旁门,因为正门穿着全白笔挺校服的师弟们敬礼的姿势太过标准与迅速,让我这个非师非友的师姐颇有压力。白日的行政楼是很忙碌的,忙得平静且有序,就像你总能看见诸位老师匆匆的身影,却听不出脚步声里有着何等焦躁的情绪。能在行政楼进行校报工作是件很幸运的事,至少能够在这种清幽的环境下练练心性。
在广州航海学院度过的一年,时间不长,记忆却如此绵远。因为航院的故事不止是我的,还属于我们家族上一代航海人。夏末的一个傍晚,同远道而来的细姨逛校园,逛到5栋楼下,细姨微笑着说,二十年前,这是你姨丈住过的宿舍楼。大概再没有哪个时刻,能比此时更让我感受到这所学校的年代感了。当初拿到广州航海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时,家里大人开玩笑说,你可算是家里第三代与海结缘的。那时我才知道,原来姨丈当年也是航院学子。在我们家族,外公曾是海军,舅舅和姨丈也曾出过海。每一位航海人都知道,出了海,一年半载是回不了家的。因此,舅妈和细姨的等待,有多难想象便有多么执着。如今,当年的普通机工已奋斗到了老鬼,当年的初级船员已经成为公司的管理层。兜兜转转二十年,从姨丈毕业出海到我成为姨丈不知第几届的“师妹”,岁月在航院画了一个圈,把两代人的青春与记忆深深锁在广州航海学院无言的校史里。
有时候坐在海燕广场的石阶上,看喷泉水打偏蝴蝶优雅的路径,听微风轻抚过蜻蜓翅膀的声音,海燕广场如此平静,却更能让我想象舅舅和姨丈在海上单调飘摇的日子。因为对舅舅和姨丈的职业有着这般的感情积淀,让我对每一位航海人都怀着特殊的敬意。我本该知道,广州航海学院所承载的,不仅仅是几代人的青春和追求,更多的是航海人难言的抱负,是他们背后家庭望穿秋水的等待。而当年踏浪远行的青年们,成了今日载誉而归的校友,在母校的土地上建起了一座又一座希望……
一燕海上来,只言海路开。还闻黄埔魂,归来五十载。五十年尚且如此,广州航海学院的一百年又该是怎样繁盛的光景。只是那矗立着的海燕依旧昂首,仿若从浩瀚的海上翱翔而来。(黄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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